难解之谜：日本人是从哪儿来的

按照传说，日本天皇家族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天照大神。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天照大神生于世上后，并未立即成为统治者，而是飞升至高天继续做神仙。
直到某天，她的第六代孙神倭伊波礼毗古命下凡间玩耍，却因过于迷恋人间的美食而再也无法回天界，只好成为大和王朝的创始者，即神武天皇，开始以神的身份统治日本。
这段传说中的年份是公元前660年，大致是中国春秋时代齐桓公称霸的时期。

这段传说成为日本历史的开端。《古事记》记载，神武天皇在位长达76年，活到137岁。
随后几代天皇大多也是长寿如神，比如第六代孝安天皇享寿123岁，第十二代景行天皇更是活到137岁。
因此早期天皇的传说显然带有神话色彩，事实上早期日本史学家也未对八代天皇编写详细事迹，仅记载其名字及诞生和即位时间。
这八代天皇史称“阙史八代”。

不仅这八代天皇传说虚构，许多学者认为，第十七代履中天皇才是天皇史上第一个真实的人物，而他的即位时间是公元400年左右。
也有观点认为第十六代天皇仁德天皇是第一个真实人物，其即位时间为公元313年左右。
即使计算自公元313年始，日本天皇家族的历史也有一千六七百年之久，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二
日本的神话只是神话。
那么真实的历史是什么样的呢？让我们从头开始讲述。

关于日本人的起源，人类学界一直有众多争议。
日本人的语言起源便属语言学界最具争议性的话题之一，而其人种来源同样是众说纷纭。

最早的一批日本人可能是通过步行来到日本的。
由于海水冻结成冰，海平面下降，使得日本列岛与大陆相连，特别是北部的北海道经库页岛可抵大陆。
人类循着各种动物的足迹，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日本。
约在一万年前，冰河期结束，海平面上升，日本被海水隔开了，来到这里的移民便成了最早的日本人。

也有一部分早期日本人可能是从海上到达的。
日本列岛的酸性土壤不利于保存骨质，因此长期未发现早期人骨化石。
然而冲绳碱性石灰岩地带的九具人骨化石，被命名为港川人，距今一万八千年到一万六千年。
这些人骨显示港川人与中国广西柳江人相似，港川人到达冲绳后，可能继续前往日本列岛。

由于日本文化与中国西南少数民族文化有诸多相似之处，日本学者提出了“照叶树林文化论”。
所谓“照叶树林”，指的是具有光滑常绿乔木树叶的森林，这种区域涵盖了喜马拉雅山脉南麓、阿萨姆、东南亚北部、云南高原、长江南侧至日本西部。
这些地区有纳豆、糯米、鱼裹饭、草履、木屐、干栏式建筑、对歌、兄妹婚神话等共同文化元素。
有学者指出云南是“照叶树林文化”的中心地带，所以“照叶树林文化论”又称“阿萨姆-云南”起源说。

无论来源如何，在海水将日本与大陆分开的时候，日本原始人类与大陆同步，都处于新石器时代，并且曾一度领先。
1960年考古工作者在日本某遗址发现了1.2万年前的陶片，震惊世界，因为这比其他地方的陶器发现早了很多年。

日本烧制出了目前所知的人类最早的陶器之一，考古学家称之为“绳纹陶器”，因为它们上面都有绳子压制的花纹。
历史学家将那段时间称为“绳纹时代”（即新石器时代）。

这一点异常引人注目。
陶器的出现意味着人类开始定居，因为携带大坛子不便。
在此之前，人类处于游猎采集阶段。
而日本却在农业社会到来之前的一万年就开始使用陶器，是日本历史的一个独特之处。
为什么日本人早早选择定居？这一问题将在“日本人‘集团主义’性格是如何形成的”一章中详细探讨。

三
日本人的祖先显得非常聪明且有创造力。
但不幸的是，在独立发展不久后，大陆上的人类发明了农业，随后又相继发明了青铜器和铁器。
在欧亚大陆上，这些发明迅速传播，各文明古国相继兴起。

因为被大海隔绝，日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公元前12000年到公元前300年，日本人一直停留在绳纹时代，依靠捕鱼和采野果为生，烧制绳纹陶器，生活方式几乎未变。
人类交流的重要性在早期日本以反面例子体现得尤为明显。

大约过了一万年之后，中国进入秦汉时代，文明的光芒首次照耀到日本，将它唤醒。
这个时期有方士徐福带领三千童男童女东渡日本的传说。
传说通常是历史事实的夸张变形。
在秦始皇征服六国和秦汉易代的大规模战争中，许多中国人为避战乱，逃往朝鲜。《三国志·东夷传》说：“陈胜等起，天下叛秦，燕、齐、赵民避地朝鲜数万口。”可能在这一移民潮的压力下，大批朝鲜半岛居民前往日本，其中也包括一些先到朝鲜再到日本的中国人。

由此，日本从绳纹时代进入了“弥生时代”（即铜石并用时代）。“弥生”指的是在日本弥生町发现的一种与朝鲜半岛南部陶器相似的弥生式陶器。
在外来文明的刺激下，弥生陶器比绳纹陶器更先进，标志着日本从原始社会向农业社会跃进。
此外，绳纹人与弥生人实现了融合，今日大部分日本人被认为是二者的共同后代。

四
弥生人来源成了学术界的辩论焦点。
多数人认为弥生人来自朝鲜半岛，但追溯其来源，又陷入了新的争论。

内田琉璃子在《日本音乐的寻源与泰国西北少数民族民歌》中提到，日本音乐文化有中国西南民族文化因素及阿尔泰文化因素。
她指出日本音乐有两个源头：北方系统，即西藏、蒙古一带的文化；南方系统，即中国南部特别是云南一带的农耕文化。
她在泰国北部少数民族中生活时，发现他们的饮食、信仰、思考方式与日本极其相似。

“照叶树林文化论”一度在日本影响很大。
但最近，日本学界提出“长江中下游起源说”，认为在长江中下游生活的古越族，即“百越”，因中原文化南下，退缩至中国西南。
这与日本文化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三国志·倭人传》记载日本人文身习俗与吴越一带相似，都是为了避免水中生物的攻击。
吴越文化可能通过朝鲜半岛或直接渡海到达日本。
早期原始人类可能在绳纹时期就已直接渡海，日本文化深受影响。
后来的战乱可能促使更多中国居民跨海逃亡到日本，参与构建弥生文化。

日本语言的复杂性也说明了其种族来源的复杂性。
日语中有阿尔泰语、阿伊努语等原始语言成分，也有南岛语、藏缅语、汉语吴语成分。
分子人类学研究表明，弥生时代人群的主要迁徙路线通过朝鲜半岛，也可能有从长江中下游沿海路抵达日本的迁徙线。

关于日本人起源的争论，可能还将继续许久。
不过青铜器、铁器及水稻传入日本是毫无疑问的。
弥生时代，日本从外界获得了水稻种植与水田技术，从原始社会快速迈入农业社会。